聞羽被羅秦帶出來的時候，站都站不住了，先是和等在外邊的聞娟一起回家，之後他們還有下一步討論。

“媽。”

聞羽沒怎麽，聞娟倒是哭了，她還要反過來安慰對方，“沒事的，現在也是騎虎難下了。”

隨後，聞羽自然沒忘了羅秦，不幫他，還不了把自己拉出來這個人情，媽媽肯定也和他談了條件。

“羅隊長，木九沒死，這案子我一定會協助你告破。”聞羽說著，便打算替他分析思路，開始交代相關線索。

羅秦趕忙攔住她，坦然笑著，“聞小姐，你還是先休息休息吧，我會派人保護你的安全。”

聞娟也根本受不了這接二連三的糟心事，把她拽回房間就拉上窗簾要她睡覺。

確實太疲憊了。

聞羽躺了一會，習慣性的摸著手機。

消息欄裏靜靜躺著一條微信置頂消息，只有幾個字，讓她的心仿佛多跳了兩拍。

羅秦和聞娟正在客廳交談，既然已經決定如此，也和專案組鬧到了這種地步，聞娟只能支持女兒的判斷與決定。

此前她就說過因為木九是她可以掌控的人，才會與其合作，若說真的他敢狗急跳墻連命都不要了的發瘋，那聞娟確實想不到。

畢竟他是個惜命的人，不是愛，是恨。極致的恨比愛更能牢牢抓住人心，他不甘心未能為妹妹報仇而死去，所以用盡一切手段的犧牲誰都在所不惜。聞娟早就和女兒寬慰過，自有他的把柄在手裏，之前授意出去的殺人監控視頻，讓專案組直接通緝木九來報覆他的不知天高地厚，只是其中一個。

她也和聞羽說過，她知道木九有非凡的催眠本事，比如最快一個晚上控制人心，可以改變聲線。這兩個都足夠驚奇的了，如果只是冰山一角，那簡直令人毛骨悚然。聯系此前多起不得外傳的謎案，木九造成的死傷禍亂，殺千百次都不足為過。

羅秦雖早有耳聞，在看了聞娟提供的資料之後，震驚的下巴都掉在了地上。

“這木九，怕是不好抓。”此前專案組不是聯絡了省廳一直在抓木九麽，怎的一直沒有風聲啊？華局長瑣事纏身一度不能在任，自己也在接手工作，那吳浩估計忙著幹大事呢吧，通緝著做做樣子。

更何況，這段時間都以為木九死了，新聞白紙黑字說他身中數槍死在了大山的野火裏，更沒人去抓，才不代表抓不到。

不過羅秦鬥志昂揚，相信她們多加配合必定不在話下，拍胸脯道：“沒關系，從沒有我羅秦抓不到的逃犯。”

“自然，羅隊長威名我也是聽說過，不然不會這個時候被直接調來接替重要崗位。”聞娟倒也不全是客套話。

聞羽臥室的門開了，只見她帶著個黑色鴨舌帽，口罩遮住臉，匆匆忙忙的穿鞋似乎要出門。

這才一個多小時，身體扛得住嗎？聞娟呵斥道：“你幹什麽去？給我回去睡覺。”

“我有重要的事，媽。”聞羽低聲道。

“什麽重要的事！你的身體吃不消。”

聞羽認真的懇求道：“我必須要去，你等我，我很快回來。”

走出小區，聞羽剛還喝了一杯咖啡，看看手機的時間，已經7點鐘了，超過約定時間一個小時了。

是華廷安發來了消息：“晚上六點，上次的公園。”

不知道他還會不會等在那裏，只發了一條消息的他並沒有收到自己的回覆，也沒有再發。

但聞羽覺得他肯定在，而且必然，這次得攤開了說了。

等聞羽幾乎是扶著昏沈的頭不知怎麽走到那個他們經常約會的亭子那的時候，已經七點半了。

晚了一個半小時，華廷安就在那靠著，正目光深深的看著她。

聞羽把口罩摘下來，想盡力調整一個笑容，不過有些牽強。她實在太累了，且又非常的擔心和無措。

對於她的狀態，華廷安眼底閃過一絲疑惑，想伸手扶她卻又沒伸。

關心並不是沒有，而是很快被積攢已久的憤怒與失望等種種情緒席卷而空。

聞羽先開口，低聲道：“對不起，你等很久了，我今天遇到了一些事，才看到消息。”

她發現華廷安臉上是她從來沒見過的冷淡和疏遠，以及隱忍著的怒火，這讓她慌亂。

“不要生氣好不好？”聞羽嘆氣，擡手去撫摸他的臉。

卻不料，華廷安果斷的把她的手給打了開，“別碰我！”

聞羽感到非常驚訝，他從沒這麽對自己過，她這個溫潤乖巧的戀人在心理受了多大的壓力。

“我倒是不知道你每天都在做什麽事，做些利於自己傷害別人的事是嗎？”華廷安壓抑著起伏的胸口，問道。

“我以後都會告訴你的，從今天開始。”聞羽上前安撫他，“我很擔心你……”

“我不想知道，你別告訴我。”華廷安後退兩步，若是聞羽什麽都沒做那今天她又怎麽是這個狀態，而這些天哪怕一句問候都沒有給自己。

擔心？是為她和她媽媽的功勞而開心才對吧。

看著華廷安眼睛越來越紅，聞羽去拉他顫抖的手，也被他掙脫開了。

聞羽急切道：“你聽我解釋好不好？我們好好說說行嗎？別這樣。”

“你解釋，行。”華廷安從兜裏拿出一個紅色的繩子。

是聞羽送給他的，親手編的同心結。

隨後，華廷安從中間的結心拿出一個極小的，微型儀器。

連帶著這條手鏈全部被他狠狠甩到了地上，他質問：“給我解釋，這是什麽？你解釋啊！”

聞羽看著這東西，啞口無言。

沈默代表了一切。

她看見有淚水從對方的臉頰落下，她不忍心再看華廷安是什麽神情，是悲傷或是憤怒或是失望。

聞羽只能抓著他的袖子，也忍不住酸澀，哽咽的斷斷續續道：“對不起，對不起……我不知道怎麽告訴你，我，我怕你走上彎路，畢竟那是你的媽媽……可這是事實，你不能不去面對……”

“別說了，說這些廢話有什麽用？你為什麽要騙我？從什麽時候開始的？是不是從我爸局裏的助手開始，從張鳴開始你就在騙我？”

華廷安看著她在自己身前哭，反而更覺得從頭至尾被利用欺騙的可憐人就是自己，她有什麽可哭的，憑什麽，她憑什麽哭。

“我一直都和他們說，是你配合我的，你並不知情你媽媽的事，我是想幫你……我知道我怎麽說你都不會信，但我真的不想騙你……”

聞羽緊緊抱著他的腰，低著頭說這些蒼白無力的話語，可是她現在還能做什麽？

華廷安冷哼，他倒是不太會怪別人，即使在這種情況下，只能自我嘲笑。

“我在你心裏算什麽？你把我當一條呼來喚去的狗嗎？也對，你就是這種無利不起早的人，你全都在利用我，施舍一點你的喜歡當甜頭，讓我為你死心塌地，你為什麽要這麽對我？為什麽要這樣……”

“我真的沒有，華廷安，你現在太激動了，你不冷靜，我們先不說了好嗎？”

聞羽擡手抱住他，無措的安慰，因為她覺得她不能再聽接下來的話了，深切道：“我知道你對我好，我從來都記得的，我也是真的喜歡你，真的，你別這樣想……”

“放開！”

華廷安把她的手拉下來，用了不小的力氣狠狠推開。

聞羽本不會因為這一推而怎麽樣，可這兩天她的身體是在太差，經受不住，不僅後退了幾步沒有站穩，後腰還直接撞到了石英的硬桌角。

一陣劇烈的疼痛，她只能咬了咬牙，用手撐著桌子，心裏蔓延上一股委屈和心酸。

是，是她的錯，是她對不起華廷安，華廷安陪著她幾次涉險從來毫無怨言，只為了幫她，可她又有多少說不出來的苦楚？為了這件開弓沒有回頭箭的破案子，被拉進兇險異世界的生死一線，她付出了多大的代價。

姜然的暗號和最近木九那個畜生接二連三的步步緊逼，專案組的人過河拆橋根本不管她和母親的死活，她又要謀事又要防備，一個不小心命都沒了，不是有毒的茶葉就是幽禁的警局。

從小到大就驕傲要強的聞羽根本就不會做討好別人的事，就沒有卑微過，剛剛不惜一邊哭一邊低聲下氣的懇求他的原諒，想和他解釋，結果他還是不肯相信自己。

華廷安顯然沒想到自己會推的她摔倒，但他很快說服自己毫不留情說盡狠話，壓著顫抖的聲音道：

“我再也不想看到你，你給我滾，滾得越遠越好。”

空氣安靜的只能聽見彼此的沈重的呼吸，不止是因為撞傷疼還是因為別的。

許久，聞羽的聲音很小，幾乎快要隱匿進夜色裏，“你說真的？”

“滾。”

聞羽扶著桌子站穩，因為被吳浩連續六個小時的疲勞審訊壓迫，加上昨晚祝瑞中毒急救，她又幾乎一晚上都在謀劃如何反擊，她感覺現在頭已經暈的不像她的。

看著聞羽一步步離開，直至身影消失不見。華廷安不知道自己是什麽心情，活該這個局面，怪誰呢？都怪自己，別說以後，若是從前她是死是活和自己一點關系都沒有，就沒有今天這該死的局面。

# /艷麗的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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